李松大使在IAEA九月理事会上关于AUKUS议题的主旨发言

(2024年9月12日,维也纳)
2024-09-14 18:32

主席先生,

过去一年来,中方积极倡导推动关于美英澳核潜艇合作(AUKUS)问题的政府间讨论进程,取得一系列重要进展。广大成员国对AUKUS问题复杂性、敏感性的认识进一步提升,更多国家参与讨论,美英澳对于与其他成员国保持沟通互动也采取了更加积极的态度。中国常驻维也纳代表团在维也纳国际中心先后举办两次AUKUS研讨会,在《不扩散核武器条约》审议机制框架内,也先后举办过4次与AUKUS问题相关的边会。国际原子能机构(IAEA)历次理事会、大会都深入讨论了AUKUS问题,更多立场、主张和关切得以体现。

如果对上述政府间讨论进程进行大致梳理,可以看出,各方既有重要共识,也存在明显分歧。一方面,包括美英澳在内的各方普遍认为,应坚定致力于维护《不扩散核武器条约》(NPT)机制和IAEA保障监督体系,不能让AUKUS合作对NPT和IAEA造成负面影响。另一方面,成员国围绕AUKUS问题仍存在重大分歧。一是关于AUKUS的性质,美英澳有他们的说法,其他成员国则持不同看法和主张。二是关于IAEA应该如何处理AUKUS问题,澳大利亚要同IAEA秘书处单独商定相关保障监督安排,包括中方在内的许多成员国则要求将这个问题放在IAEA广大成员国的范围内加以讨论。

主席先生,各位同事,

进一步分析各方分歧,主要在于以下几个问题:

首先,AUKUS到底是不是个别成员国与IAEA秘书处之间的事情?我的答案是No。AUKUS保障监督突破IAEA传统保障监督实践、模式的边界,必将把保障监督带向新的未知领域,并构成重要模式和先例。AUKUS既不是中国与美英澳之间的问题,也不是澳大利亚与秘书处之间就可以处理和解决的问题,而是美英澳三国与IAEA广大成员国之间的问题。在事关保障监督完善发展的问题上,IAEA成员国与秘书处肩负共同责任,需要通过多边主义而非单边主义的方式探讨出路。

第二,IAEA成员国在AUKUS问题上是否有共识?我的答案是Not yet。AUKUS涉及诸多复杂问题,不同成员国基于自身认识、利益和关切等因素,存在显而易见的不同看法、主张和诉求,这是必须正视的现实。

AUKUS到底是核扩散还是防扩散,美英澳与其他成员国各执一词。中方认为这一合作是典型的核扩散。如果任何国家都能出于地缘政治或大国竞争目的,与军事盟国开展涉及数以吨计武器级高浓铀转让、突破IAEA保障监督边界的核合作,NPT机制恐怕就乱套了。这样的合作,IAEA保障监督协定第14条并未作出明确规定。AUKUS必然构成重要先例,许多成员国都提出了自己的关切。

关于美英澳就AUKUS所涉及的高浓铀转让问题作出的防扩散承诺,我们表示重视和尊重,但在IAEA框架内讨论AUKUS问题的实质不在于当事国的一两句承诺,而在于看待和处理AUKUS问题所涉及的先例、模式和标准。这些问题理应在IAEA成员国范围内进行研究和讨论。

第三,是否有必要继续开展政府间讨论?我的答案是Of course。IAEA保障监督机制的完善、发展与实践,一直是在成员国普遍参与、共同推动、协商一致基础上进行的。如果这一传统遭到冲击甚至破坏,导致成员国的分裂,势将对IAEA全面保障监督机制造成不可估量的深远影响。谁都承担不起这样的历史责任,美英澳应三思而行。据美英澳所说,AUKUS核潜艇合作将是持续二十余年的长期进程,围绕这一问题的政府间讨论也必将是长期过程,没有必要急于下结论,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形成共识。

第四,在AUKUS问题上,IAEA秘书处应发挥什么样的作用?这个问题已经在成员国中引出另一个更为深刻的问题:到底谁是机构?IAEA是成员国主导的、履行防扩散使命的政府间国际组织,IAEA秘书处是执行成员国共同决策、落实保障监督安排的职能部门。中方和其他成员国一样,支持秘书处根据《规约》授权开展工作,同时认为,在AUKUS这样复杂敏感、各方分歧巨大的问题上,秘书处应像重视澳大利亚和美英的诉求和意见一样,充分重视、认真听取其他成员国意见,与成员国共同致力于妥善处理AUKUS问题。

我们同时希望,在总干事提交下一份关于AUKUS问题的报告时,也能客观反映过去一年来,成员国之间围绕这一问题开展讨论、发表不同关切和意见的情况。

主席先生,各位同事,

关于今后政府间讨论进程的前进方向,中方主张,为确保相关讨论进程有意义、可持续、真正取得实效,大家需要共同明确讨论的态度和氛围。只有坚持真正的多边主义,坚持相互尊重、平等对话,讨论才有意义。强迫成员国选边站队、将自己的主张强加于人,只会毒化讨论氛围,甚至造成成员国的分裂。中方呼吁IAEA广大成员国继续致力于维护NPT机制和IAEA保障监督体系,共同反对集团政治和选边站队,坚决防止分裂。

中方呼吁IAEA成员国和秘书处从国际和地区安全与稳定,特别是NPT和IAEA机制完整性、有效性、权威性和普遍性的高度来看待、重视AUKUS问题。中方积极倡导和推动的政府间讨论进程,不是什么排他性的“平行机制”,更不是所谓散布“虚假信息”(disinformation),而是最具开放性、包容性的,面向IAEA所有成员国的民主机制。各方都应本着相互尊重和建设性的态度,负责任地参与到讨论进程之中。让我们秉持公开透明、相互尊重的原则和“维也纳精神”,以对历史负责的态度,扎实推进开放、包容、可持续的政府间讨论进程,妥善应对AUKUS这一IAEA保障监督领域的新实践和新挑战。

谢谢,主席先生